宰执天下第26章 惶惶寒鸦啄且嚎上
啪的一声脆响茶盏在墙上碎成千片落到地上的碎瓷片已经看不出官窑出品的精致。
刚刚把心爱的茶具给砸得粉碎龚原公牛一样喘着粗气眼睛都赤红一片妻妾就在壁脚看着却不敢过来劝。
“看什么还不过来收拾!” 龚原横眉竖眼的冲着妻妾吼了两句铁青着脸跨出房门大声喝:“来人。
” 贴身伴当陪着小心的蹭过来龚原瞪了他一眼“去准备车马。
” “是。
”伴当不敢多问应声后匆匆离去。
如今马车也便宜过去的低品朝官莫说马车连马都买不起。
现在挽马的价格便宜了许多马车也便宜了。
一辆车配上两匹驽马只要供养的亲戚不多每月俸禄能达到十贯的官员想要配的话都能配得起车马。
只是在京师中能有一套屋舍能放得下马厩和马车比买马买车都难。
除非是住到城外否则如龚原这个等级的官员能有一套前后两进的屋子就不错了。
哪里有地方放得下马车?就连马都养不了。
幸而官宦人家聚居的里坊外面都会有很多赶车人、养马人等着人来雇车马。
想要马车不过是让下人多走几步路。
在等下人去雇马车的时候龚原回去飞快的换了一身衣服然后就在院中来回踱着步子。
木底靴踏着院中的石板地哒哒的又重又响恨不得将石板跺碎的样儿。
一听到外面的巷子中有了声音他便立刻向外走。
伴当慌慌忙忙的进门差点就跟龚原撞上。
“怎么这么慢。
”龚原瞪了一眼说着就排开伴当出门。
出门下了两级台阶弯腰进门坐了上去。
伴当连忙跟上关了车门一脚踩在车门外的踏脚上稳稳的站定了。
“怎么还不走?”龚原隔着车窗冲伴当道。
“这就走。
”车把式耳朵尖听到了先照空挥了一鞭子给了一个响儿又赔话道“只是还没问大官人要去哪儿。
” 龚原声音低了一点只说给伴当听“敦义坊。
” 伴当应了一声抬头对车夫道“去敦义坊。
” “是章枢密府上?” “就是那儿!”龚原没好气。
伴当又高声传话“就是章枢密府上。
” 老道的车把式见多识广哪个不知道眉高眼低。
见龚原一副晚娘脸气急败坏的样子并不多问。
一声吆喝就赶了车上路。
至于多少车钱回来还是否要车待会儿自跟伴当去算。
龚原压了一肚子的火上车后还是感觉着心里烧得慌。
前些天太后受了政事堂的唆使诏命开封府满城去抓乞丐皇城司的狗到处嗅引了军巡铺的巡卒一家家的搜闹得京中鸡飞狗跳。
打着追缉人犯的名义冲进人家的不胜枚举。
几天前在东城开铺子的亲戚的儿子跑到龚原这边哭诉了一番说是本厢的巡卒冲进他家里绕了一圈然后抢了一堆家当走金银器皿好几套连现钱都拿走了百多贯还把亲戚本人给抓走了。
龚原听得火冒三丈先是找台谏中的老朋友回来后连夜写了奏章上表给太后控诉然后又写了信告到了开封府。
上表没有结果他已经不在御史台而是回到了国子监——这还是靠了金陵那边在章惇面前说了话否则就出外了——普通朝臣的奏章想要递到太后的案头上必须要经过政事堂想也知道肯定是给那位权臣拦下来了。
别说是龚原本人就是御史台的三两封弹章也给太后压下来了。
这本是在龚原的预料之内如今太后根本就不理会台谏的奏章对权臣偏听偏信。
但台谏中有人上表这声势就起来了——尽管上表弹劾的御史比他预计中的要少许多。
但开封府那边的反应就让他不能容忍了。
新任知府的韩忠彦直接将状子给了亲戚所在的厢中都巡检然后那边到了今天就给龚原写了个帖子。
解释说抓人是因为其与丐贼勾结为丐贼销赃而被拿走的东西也是作为与丐贼勾结为其销赃的罪证而被扣押的。
现在查明其与丐贼并无勾连只是误收赃物。
除赃物之外所有扣押证物将全数返回。
刚刚从狱中被放出来的亲戚只回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就上门来道谢了还带了一堆礼物。
在龚原面前亲戚是千恩万谢第一是免了官司第二是挽回了大部分损失这已经是天大的喜庆了寻常人进了开封府狱不脱层皮怎么可能安安生生的出来?更何况他实际上也的确贪图那些白天乞丐、夜里窃贼的丐贼所带来的好处——那些赃物实在是太便宜了。
但龚原不满意。
他问了亲戚东西是还回来可并不是全部细算起来只有七成多。
面子还能打折?当时龚原就火冒三丈。
要是他还在御史台中别说在要还的东西中克扣就是他家亲戚当日拦着门放声亮个名号巡卒都能吓得爬着走当事的巡检也得跑过来赔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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