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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渡上的逆流人生第49章 人口普查的幽灵上

1982年的夏天热浪带着一股子黏腻的劲儿把整座城市裹得严严实实。

柏油马路被晒得软塌塌的脚一踩就能留下个浅坑抬脚时还能感觉到鞋底被微微拉扯空气里飘着沥青融化的焦糊味混着居民楼窗口钻出来的酱油香、葱花味成了这个季节独有的、让人既烦躁又踏实的气息。

每条街道的电线杆上都挂着第三次全国人口普查的红色横幅毛笔写的“摸清人口家底服务国家建设”八个字被太阳晒得发亮像一面面小旗子在闷热的风里轻轻晃着。

一场要把千万人姓名、年龄、日子都记进表格里的“数字战役”就这么在蝉鸣声里悄悄拉开了序幕。

那会儿的我就站在这场战役的边儿上像片被风刮落的杨树叶飘来飘去找不到落脚的地儿。

前段时间相恋一年多的女友顶替她母亲的职进工厂之后变了心分手前在我枕头底下压了张字条字迹挺清秀写的却是“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知道她是嫌我右腿的残疾嫌我在居委会干些婆婆妈妈的工作。

紧接着我在国营供销社大门口贴的招工的红榜上挤在人堆里看了三遍眼睛都花了也没找着自己的名字。

后来我了解之后才知道不是考的不好是供销社招工办的人说了“招个残疾人来供销社影响供销社的形象所以他们拒绝录取了′”。

许是命运多舛那些日子我总爱在傍晚往江边走。

夏季涨水季节的长江水浑得很从上游卷着塑料袋、烂树枝枯菜叶往下游冲看着那水流心里总觉得有个声音在喊:“你要是跳下去了你就解脱了。

” 到了夜里我的床头边的安眠药瓶被我拿起来又放下标签上的字都被我的手指摩挲得模糊了……。

可等到我下班每次赶回家去父母的家里吃饭听见厨房传来母亲切菜的“咚咚”声听见她隔着门问“明天想吃白菜猪肉馅饺子不”我又舍不得了。

人活着到底为了谁?我想有的时候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那些还在盼着你回家吃饭的人。

无论如何日子还得往下过班也得上。

我在居委会工作每天帮着登记居民的粮票、布票给新婚的夫妇开介绍信参与居民纠纷调解关注困难群体并帮助城市孤寡“三无“人员生活等等这些工作尽管活儿不重别人也可以干甚至比我干得更好可我自己却总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

直到七月初的一天居委会老主任把我叫到她的办公室给我倒了杯晾好的白开水搪瓷缸子上印的“劳动最光荣”都掉漆了。

她说:“上面要搞人口普查街道办缺个懂文化的街道办事处与我协商暂时抽你去帮帮忙?我这边工资照发你在那边加班加班费由办事处给你发补贴。

” 听了老主任的话我愣了愣看着她眼里期待的眼神我点了点头。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这份要跟表格、数字打交道的活儿会是拉我走出泥潭的救生筏。

街道办事处设在巷道口的坡上面是一栋拥有独家院落的小二楼。

人口普查办公室设在办事处二楼的一个房间里这间有二十来平米的屋子堆得全是一捆捆的表格和档案袋。

推开房门空气里飘着纸张的油墨味混着人身上的汗味闻着有点闷却透着股实实在在的热闹。

办公室里一共五个人除了我还有区里下派的一名联络员街道办公室汪主任还有就是抽来的工作人员:管数据的会计刘大哥手里总攥着个算盘噼里啪啦打得比谁都快;负责收发表格的陈阿姨记性好得很谁家的表格没交她一准儿记得。

普查办负责人是街道办的汪主任他四十多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中山装的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小伙子你是高中生文化水平高以后就负责宣传、培训普查员再帮着审核表格遇上难搞的‘钉子户’你也跟着去跑跑。

” 第二天我骑着自行车就上了岗。

这辆永久自行车陪了我好几年了给我的生活和工作带来了实实在在的便利。

培训人员是从各单位抽调上来的普查员在这些日子里我每天早上七点就到办公室把《人口普查登记表填写说明》用纲板一笔一划刻在腊纸上然而油印出来用红纲笔把重点标出来:“姓名必须跟户口本一致别写‘狗蛋’‘丫丫’这种小名”“年龄得按公历算咱不搞虚岁那套”“职业要写具体是‘纺织厂挡车工’就别只写‘工人’是‘小学教师’就别写‘教书的’”。

然后我再把这些油印说明书分发给所有的普查员和普查指导员。

来培训的大多是社区里或是各单位的骨干他们听得都很认真就是有时候会犯粗心大意的错。

他们容易把“常住人口”和“暂住人口”弄混。

为此我在业务培训会上就举例子:“比如张三的孙子在外地读大学半年才回一次家这就是暂住人口;张三的儿子跟张三住一块儿天天回家吃饭、睡觉这就是常住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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