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暄阳第22章 基础的锤炼
宋伊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点了点头。
“树底下烂叶子和腐土里去给老子找一种虫子。
暗红色硬壳指甲盖大小爬得飞快一碰就卷成球装死。
叫‘血玉甲虫’。
找十只过来。
记住只要活的完整的少一条腿都不行。
”白蘅说完便闭上眼睛不再看她仿佛又睡了过去。
找虫子?宋伊人愣了愣这算什么教学?但她没有质疑。
师父行事向来看似荒唐却必有深意。
她走到那棵焦黑的老槐树下拨开厚厚的、散发着浓重腐殖质气味的烂叶和湿泥。
这里的环境阴暗潮湿是许多小虫子的乐园。
很快她就看到了几种不同的虫蚁但都不是白蘅描述的样子。
她耐心地翻找着动作放得很轻避免惊扰。
雨水浸泡后的泥土松软粘腻很快沾满了她的手指。
时间一点点过去她全神贯注几乎忘记了身上的疼痛和心头的烦闷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这片腐叶下的微观世界。
突然一抹暗红色快如闪电地从一片叶子下窜出!正是血玉甲虫! 宋伊人眼疾手快手指如同鹰爪般迅捷而精准地探出在那甲虫即将钻入更深缝隙的瞬间将其轻轻捏住!那甲虫果然立刻蜷缩成一个坚硬的小球暗红色的硬壳闪烁着微光。
成功了!她小心地将这第一只战利品放入准备好的小竹筒里。
有了经验接下来就顺利了许多。
她发现这些甲虫喜欢藏在特定种类的腐烂树根下。
她需要极其耐心和细致地观察动作更要快、准、轻否则稍一惊动它们就会瞬间逃得无影无踪或者钻入无法挖掘的深处。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和眼力。
当她终于捉满十只活蹦乱跳、毫发无损的血玉甲虫时已经过去了近一个时辰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腰背也因为长时间保持弯腰姿势而酸疼不已。
她捧着竹筒回到草棚。
白蘅睁开眼瞥了一眼竹筒里乱爬的甲虫微微点了点头算是认可。
“知道这玩意儿有什么用吗?”他问。
宋伊人摇头。
“废物!”白蘅毫不客气地骂了一句才解释道“这东西本身没啥大用。
但它只吃一种叫‘腐心草’的毒草活着。
把它晾干磨成粉是测试好几种混合毒素的绝佳‘试纸’遇到特定的毒粉末会变色。
是老子配置解毒方子时的小玩意儿。
” 他喘了口气继续道:“捉它练的是你的眼力、耐心、还有手上的稳劲和巧劲!采药制药尤其是处理那些娇贵或者有毒的玩意儿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手上没准头心里急躁趁早滚蛋别浪费老子时间也别把自己毒死!” 宋伊人恍然大悟。
原来这看似儿戏的捉虫竟是如此基础的锤炼! “接下来”白蘅又指向棚外一株叶片被虫子咬得千疮百孔的植物“去把那株‘蛇灭门’上所有被咬过的叶子完好无损地摘下来。
记住只要被咬过的带一点点虫蛀痕迹的都不要只要彻底完好的。
再去溪边找十块差不多大小、形状尽量圆润的鹅卵石洗干净拿回来。
” 接下来的半天宋伊人就在白蘅各种看似刁难、甚至毫无道理的指令中度过:分辨叶片上极其细微的虫蛀痕迹、在湍急的溪水中挑选特定大小形状的石头、蒙上眼睛仅凭触感和气味分辨五六种气味相似的干草药、甚至还包括用特定的手法和节奏去捣烂一堆普通的草药快一分慢一分都不行…… 每一样指令都极其枯燥要求却苛刻到变态。
白蘅在一旁闭目养神但每当宋伊人稍有差错他那嘲讽和骂声立刻就会精准地砸过来:“笨手笨脚!”“没吃饭吗?”“心思飘哪儿去了?想着你那小白脸未婚夫呢?!” 宋伊人咬着牙一声不吭将所有的委屈、愤怒、急切都压了下去全部投入到眼前这枯燥至极的练习中。
她知道自己基础差底子薄唯有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
白蘅的骂声虽然难听却总能一针见血地指出她的不足。
她发现当自己真正沉下心来按照那些苛刻的要求去做时指尖的触感、鼻端的嗅觉、甚至身体的协调性都在发生着细微而奇妙的变化变得更加敏锐更加精准。
直到日落西山宋伊人几乎累得虚脱身上旧伤新痛叠加手指也因为反复的精细操作而有些颤抖。
白蘅才终于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行了行了今天就这样滚回去吧。
明天早点来继续挨骂!” 宋伊人恭敬地行了一礼转身下山。
虽然身体疲惫不堪但内心却有一种奇异的充实感。
她隐隐感觉到师父正在用一种近乎残酷的方式为她打磨着最基础的、也是最重要的根基。
回到家夜色已深。
宋明轩屋里的灯还亮着隐约传来压抑的读书声只是那声音里带着一股不甘和哽咽。
张氏已经睡了呼吸却并不平稳偶尔还有一两声闷咳。
宋伊人默默洗漱处理好伤口然后坐在油灯下并没有立刻休息。
她拿出纸笔不是记录赵家的账而是开始回忆白蘅今天的所有指令、自己的操作、以及那些骂声里隐含的要点。
她将捉虫的技巧、分辨叶片的心得、捣药的手感……一点一滴尽可能详细地记录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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