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宗大师兄第46章 九层
雨季的青岚江泛着浑浊的黄色湍急的水流裹挟着断枝残叶奔涌向东。
连日的暴雨让江水涨了丈余原本裸露的礁石如今只在水面下隐约可见像潜伏的巨兽。
许星遥站在泥泞的江岸边粗布靴子已经陷进湿软的泥土里。
对岸的渔村在雨幕中若隐若现几缕炊烟刚升起就被风雨撕碎。
渡口空空荡荡木制的栈板被江水拍打得吱呀作响。
唯有一艘乌篷船静静停泊船身随着浪涛起伏像一匹温顺的老马。
船头悬着的青灯在雨幕中晕开一团柔和的光灯罩上凝结的水珠不断滑落却始终未能浇灭那豆大的火苗。
“要过江?” 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混着雨声显得格外沙哑。
许星遥转身看见一位白发老者拄着一支船桨走来。
老人约莫七十岁蓑衣上的棕丝已经稀疏雨水顺着缝隙渗入里面补丁摞补丁的粗布衣衫。
他腰间挂着的葫芦随着步伐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是装着半壶老酒。
乌篷船在浪涛中轻轻摇晃船板上的水渍反射着青光。
许星遥跃上船时注意到船身布满深浅不一的刻痕像是被无数刀斧劈砍过。
有些刻痕已经泛黑显然是经年累月留下的;有些则较新边缘还露着木头的本色。
每道刻痕里都填着某种树脂在雨中泛着琥珀色的光泽。
陈老摇橹的手布满老茧指节因常年用力而变形却异常稳健。
他摇橹的姿势很特别总是先往右舷划三下再往左舷划两下。
江水在船底汩汩流淌混着雨打篷顶的声响竟成了一段天然乐章。
“老丈贵姓?这灯为何白日也不熄?”许星遥指着船头那盏青灯。
灯罩是粗陶所制火苗透过陶壁的孔隙在雨水中映出斑驳的光影。
灯座下挂着一只褪色的小布鞋和一株干枯的忘忧草被雨水打湿后显得更加陈旧。
老人头也不抬继续划着桨:“什么贵不贵的姓陈。
”他顿了顿声音突然低沉“灯灭了就有人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 许星遥心头一震。
他注意到老人说这话时右手小指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
那根手指缺了半截伤口早已愈合却仍透着狰狞。
“陈老”许星遥突然深深作揖“晚辈不过江了晚辈能不能跟您学手艺?” 第一个雨天许星遥就见识了陈老的能耐。
浓雾在黎明时分悄然降临像一床湿重的棉被覆盖了整个江面。
三丈之外连汹涌的江水都化作一片模糊的白。
许星遥蹲在船头指尖划过冰凉的江水完全辨不清方向。
陈老俯身将左耳贴在潮湿的船板上。
老人斑白的鬓角浸在积水中浑浊的眼珠半阖着布满皱纹的脸上浮现出专注的神情。
“往左半桨。
”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得几乎被浪声淹没。
许星遥迟疑地摇动船橹乌篷船缓缓转向。
片刻后一块黝黑的礁石从雾中显现距离船身不过三尺。
“急流声脆暗礁声闷。
”陈老直起身用袖口擦着耳边的水渍“就像人说话高兴时清亮难过时沙哑。
”他拿起船篙在船身右侧轻点两下“前面有漩涡听——” 许星遥学着他的样子俯身耳畔立刻传来江水复杂的絮语。
湍急处如银铃轻颤礁石旁似闷鼓低回而在右前方确实有一处诡异的“咕嘟”声像极了老人描述的漩涡。
正午时分一声凄厉的呼救穿透浓雾。
陈老猛地站起蓑衣上的水珠簌簌落下。
乌篷船在他的操控下如离弦之箭朝着声源疾驰而去。
那是个落水的货郎他的竹筏已被激流撕成碎片此刻正抱着一截浮木在漩涡边缘挣扎。
陈老的动作突然变得凌厉起来那双布满老年斑的手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乌篷船在浪尖上灵巧地腾挪像一条谙熟水性的游鱼。
“抓住篙头!”老人将船篙精准地递到货郎手边。
当落水者被拖上船时许星遥注意到陈老的右手小指不自然地抽搐着——那处旧伤似乎在隐隐作痛。
货郎呕出几口浑浊的江水颤抖着从腰间摸出仅剩的三枚湿漉漉的铜钱。
陈老却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留着买件干衣裳。
”转身时老人用船桨在船舷刻下一道新痕比平日的刻痕要深上三分。
入夜后许星遥帮着修补船板。
松明火把的光晕里那些看似杂乱的刻痕显出了真。
每一道都是由五个短划组成的“正”字有些已经模糊得几乎看不清有些则还露着新鲜的木茬。
陈老正在熬制松脂。
小陶罐里的琥珀色液体咕嘟作响散发出清冽的松香。
老人用竹片挑起一缕在火光中拉出细长的金丝。
“要趁热。
”他示范着填补刻痕的技巧竹片灵巧地将融化的树脂压入凹槽“太稠了填不实太稀了挂不住。
”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得像是演练过千百遍。
许星遥接过竹片学着他的样子操作。
树脂在刻痕中凝固后竟与周围的木纹浑然一体只在火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这是……”许星遥忍不住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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