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双影案第6章 私盐踪迹
暮色渐合淮安府衙后院凌云鹤暂居的厢房内。
灯烛已然点上昏黄的光晕在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
凌云鹤独坐案前面前摊开着李推官白日送来的几卷陈旧卷宗上面落满了灰尘记载着近年来淮安府境内一些微不足道的盐枭走私案件大多是小打小闹与眼前这浮尸大案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门被轻轻推开裴远带着一身市井的尘埃与河风的湿气闪身而入反手将门掩上。
“先生。
”他低唤一声走到案前将自己白日里在漕帮地界的所见所闻以及关于老舵主之死、少帮主陈啸天与“鬼漕”的线索原原本本详尽地禀报了一遍。
凌云鹤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地轻叩着桌面直到裴远说完室内陷入短暂的沉寂。
“漕帮内斗权力更迭欲控‘鬼漕’以谋暴利……”凌云鹤缓缓开口眼中闪烁着思虑的光芒“这似乎能解释一部分动机。
老舵主阻了某些人的财路故而遭了毒手。
那沉入河底的尸骸若真是漕帮内部清理门户用上那般狠辣专业的手段倒也说得通意在立威震慑。
” 他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看向裴远:“然而那尸块上沾染的私盐颗粒与麻袋上残留的特殊火油痕迹又作何解释?漕帮纵然势大其主要营生仍在漕运勒索、私货夹带如此高纯度的私盐尤其是那来历不明的火油恐怕已超出了寻常漕帮的生意范畴。
” 裴远点头:“先生所言极是。
属下在漕帮香堂外窥探时虽觉那陈啸天野心勃勃但其争执焦点仍在‘鬼漕’控制权与帮内权柄并未听闻涉及盐、油这等具体货殖。
即便他们真想利用‘鬼漕’走私这盐与油的来源也必有其根脚。
” “所以”凌云鹤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我们需双管齐下。
你既已在漕帮露了行迹暂且不要再去深挖以免打草惊蛇。
明日你换个路子去查那私盐的源头。
” 他转过身烛光在他清癯的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轮廓:“淮安乃盐引集散之地官盐、私盐在此地如同明暗两条河流并行不悖。
官盐有官盐的渠道私盐亦有私盐的门路。
你去寻那些真正的‘地头蛇’不是漕帮那般半明半暗的而是彻底活在阴影里的。
找到他们弄清楚近来是谁在大量出货这种高纯度的私盐。
” “明白!”裴远眼中闪过一丝兴奋这种深入虎穴的任务正对他的胃口。
次日天色未明淮安城还笼罩在破晓前的薄雾与寂静中。
裴远已再次化身寻常苦力混入了城西的“早市”。
这里并非官办的集市而是一处自发形成的、天色未亮便开张、日出即散的灰市。
交易的物事五花八门来路不明的水货、贼赃、乃至各种违禁之物皆在此地悄然流通。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雾气、隔夜馊饭的气味以及一种心照不宣的紧张感。
裴远缩着脖子双手抄在袖子里在一排排或蹲或站、沉默交易的人群中慢慢穿行。
他的目光看似随意扫过那些摆在地上的粗布包袱、敞开的藤箱里面或许是几匹劣布或许是几件旧铜器但他知道真正的“好货”从不轻易示人。
他需要找到一个引路人。
在一个卖着蔫头耷脑蔬菜的摊子前他停住脚步摊主是个满脸褶子的老妪。
裴远蹲下身捡起一根萝卜却用极低的声音快速吐出一串江湖黑话询问“雪花片子”(私盐)的“窑口”(来源地)。
老妪浑浊的眼睛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只是摇了摇头继续整理着她那寥寥无几的菜蔬。
裴远不以为意继续前行。
他接连试探了几人有的装聋作哑有的面露警惕皆无所获。
他知道在这种地方信任比黄金还贵。
直到他看到一个蹲在墙角面前只摆着几个空竹筐的瘦小汉子。
那汉子眼神灵活不时打量着过往行人手指神经质地敲打着膝盖。
裴远注意到他腰间挂着一个不起眼的、用麻绳系着的黑色小木牌那是某些地下私盐贩子用来识别同伙的暗记。
裴远走过去同样蹲下看似在打量那几个破筐手指却在地面上快速划了几个特定的符号。
那瘦小汉子眼神一凝敲击膝盖的手指停了下来。
他抬起头仔细看了看裴远伪装后的面容压低声音:“哪路财神?” “寻‘白山’过瘾。
”裴远用黑话回应意指寻找高质量私盐。
汉子沉默片刻站起身踢了踢地上的竹筐:“这里的货入不了爷的眼。
想要好‘石头’得去‘哑巴’的坑里挖。
” “哑巴的坑在哪?”裴远问。
汉子却不直接回答只道:“城隍庙后街第三棵歪脖子柳树下今夜子时带足‘水瓢’(钱)自然有人引路。
”说完他不再看裴远背起竹筐晃晃悠悠地消失在渐散的人群中。
裴远记下地点心中明了这算是摸到了门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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