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鬼语集第612章 产厄
那一年夏末秋初的杨家坳稻浪翻金远山如黛。
杨德贵家的媳妇秀英临盆了接生婆王婶一早就被请了去。
杨家老屋坐落在村西头背靠一片茂密的竹林即便是白日里也显得格外阴凉。
“德贵烧水去!”王婶在里屋喊着声音透过木板门有些发闷。
杨德贵应了声蹲在灶前添柴火。
灶膛里的火苗舔着锅底映得他额上沁出的汗珠闪闪发亮。
虽是第二回当爹他心头仍揪得紧。
头胎是个闺女没满月就夭折了秀英为此哭了整整一年。
里屋突然传来秀英一声压抑的呻吟像是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
杨德贵的手抖了一下柴火掉在地上。
“没事儿宫缩呢。
”王婶探出头来说了句又缩了回去。
时辰一点点过去里屋的动静越来越大秀英的呻吟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呜咽像是被人捂住了嘴发出的声音。
杨德贵坐立不安在堂屋里来回踱步脚下的木板发出吱呀声响。
忽然一切声音都停止了。
杨德贵愣在原地连呼吸都屏住了。
这种寂静比之前的叫喊更让人心悸。
他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仿佛它能吞噬所有声响。
“王婶?”他试探着叫了一声。
没有回应。
杨德贵的心沉了下去。
他几步跨到门前抬手欲敲门却从里面打开了。
王婶站在门口脸色苍白额发被汗水浸湿贴在皮肤上。
她眼神有些飘忽不敢直视杨德贵的眼睛。
“怎么样了?”杨德贵急切地问。
“生...生了。
”王婶的声音干涩“是个带把的。
” 杨德贵顿时松了口气脸上刚要绽开笑容却见王婶神色异常。
“可是有什么...”他的话没问完王婶已经侧身让他进去。
里屋弥漫着血腥气和一种难以名状的腥味。
秀英躺在床上像是昏睡过去了脸色惨白如纸。
她身边襁褓里裹着新生儿一动不动。
杨德贵的心又提了起来他轻轻走近俯身看向自己的孩子。
那婴儿出奇地安静不哭不闹双眼紧闭着。
皮肤不是新生儿常见的红皱而是泛着一种灰白光泽。
最让杨德贵心惊的是孩子的额头正中央有一道浅浅的竖痕像是一道闭着的第三只眼。
“这孩子...”杨德贵喉咙发紧“怎么不哭?” “拍过了就是不哭。
”王婶低声说眼神躲闪“但呼吸是有的很微弱。
” 杨德贵伸手想去碰触孩子的脸颊却在半空中停住了。
一种莫名的恐惧攫住了他让他不敢触碰自己的骨肉。
“秀英怎么样?”他转而问道。
“累晕过去了失血多了些。
”王婶说着开始收拾东西动作比平时快了许多“我回去抓些补药晚些送来。
” 没等杨德贵回应王婶已经提着包袱匆匆离去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杨家老屋。
杨德贵站在床边看着昏睡的妻子和安静得可怕的孩子心头涌上一股寒意。
这时他才注意到房间里不知何时聚集了许多苍蝇它们不声不响地停在墙壁上异常安静。
乡村的傍晚来得早夕阳西下时秀英醒了过来。
她虚弱地转头寻找孩子杨德贵赶紧将婴儿抱到她身边。
“让我看看。
”秀英的声音微弱。
当看到孩子额上的那道竖痕时秀英明显愣了一下但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将孩子搂在怀里。
然而婴儿既不寻找乳头也不张嘴只是静静地躺着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孩子怎么不吃奶?”秀英担忧地问。
杨德贵摇头心里那股不安越发强烈。
夜里杨德贵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站在一片稻田里稻子已经熟透却无人收割。
远处有个身影缓缓走来看不清面目但额上有一道睁开的眼睛正流着血泪。
杨德贵惊醒来发现一身冷汗。
身旁秀英睡得沉那个婴儿却醒着睁着眼睛望着房梁。
新生儿的眼睛本该朦胧无神但这孩子的眼神却异常专注仿佛能看透屋顶直达夜空。
更让杨德贵脊背发凉的是婴儿的嘴角微微上扬形成一个不像笑容的表情。
日子一天天过去村里人都知道杨德贵家得了个儿子却没人见过这孩子。
秀英产后体虚很少出门杨德贵也闭口不谈孩子的事。
有邻居送来鸡蛋红糖想顺道看看新生儿都被杨德贵以“孩子体弱怕生”为由拦在门外。
但怪事还是悄悄传开了。
先是杨家附近的牲畜表现异常。
邻居家的看门狗一到杨家附近就夹着尾巴呜咽不止;放养的鸡鸭宁可绕远路也不经过杨家门口;就连树上鸣叫的知了到了杨家院墙内就噤了声。
然后是王婶的变化。
自那日接生后她再也没接过一单生意说是身体不适。
有人看见她悄悄去后山土地庙烧香嘴里念念有词。
当村里人问起杨德贵家孩子时她总是面色一变匆匆转移话题。
最让人不安的是杨德贵自家的发现。
孩子从不哭闹也不需要吃奶每天就静静地躺着睁着眼睛看什么。
秀英坚持喂奶时婴儿会机械地吮吸几口但大多时候都拒绝进食却不见消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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